用药以胜病为主,不拘分量之多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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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为治病者设,医者临证,虽贵在辨证准确、方药合拍,而药物剂量之多少亦至关重要。药轻病重则药不能胜病,药重病轻则徒伤正气。张仲景用药,尤为精当,同是大黄、厚朴、枳实,而剂量不同,方名为三,治证亦异。

张锡纯深谙其道,在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中谓“论用药以胜病为主,不拘分量之多少”。其立方遣药,或峻药重用,或峻药轻用;或平药重用,或平药轻用;或重药重用,或重药轻用;或轻药重用,或轻药轻用,总以药病相当。笔者现就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相关内容将其用药特点浅析如下:

重药重用,重药轻用

所谓重药,乃指药质沉重,如贝壳类、金石类,重药多有镇降作用。张锡纯用重药治病,其剂量轻重有别,恰到好处。如代赭石,张锡纯认为降逆以代赭石压力最甚,用治气逆重症,用量2~4两(1两=30g,下同)或更多。如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中载其用代赭石4两煎汤、1两为末服之治肠结而效。而治周姓妇,年30许,妊娠剧吐便秘,单用代赭石4两,以3两煎汤、1两为末服之,呕吐乃止,大便亦畅。代赭石为妊娠禁忌,但有故而亦无殒也;用治癫狂之剧证,亦常用至4两;而治虚劳喘逆、饮食减少之滋培汤,生代赭石只用3钱(1钱=3g,下同),醴泉饮生代赭石用4钱,急救回阳汤生代赭石用4钱,因张锡纯认为代赭石不但养气、降气而不伤正,且“赭石之压力最胜者,可使人参补益之力,下行直至涌泉,而上焦之逆气浮火,皆随之顺流而下”,重药轻用,以为佐药。

张锡纯清热习用生石膏。石膏味辛性寒,不但治外感发热,效比金丹,而内脏有热,如鼻渊、痔疾、妇人热入血室、外科疮疡等,石膏亦能清之。外感大热,生石膏每用4~8两。如书中所载:

  • 赵某之子,19岁,温病热厥,予大剂人参白虎汤,生石膏用至8两;
  • 治一7岁孺子,温病高热,单用生石膏6两;
  • 治奉天刘某之壮热,生石膏日用1斤(1斤=480g,下同),共投8斤之多。

然张锡纯用石膏亦不孟浪,加味越婢加半夏汤治外感劳嗽石膏只用3钱;治邻村周某,年20余,温病变证,投白虎汤,生石膏只用5钱,因其能把握病情,善用石膏。

张锡纯认为,龙骨、牡蛎既能敛补又能开通,补虚而不敛邪,治诸虚不复,补药之中加龙骨、牡蛎每能建功。故制十全育真汤中用生龙骨、生牡蛎各4钱,佐人参、黄芪、山药以扶正气;治妇女血崩之固冲汤则重用煅龙骨、煅牡蛎各8钱以收敛固涩而救急。如书中载:治一产后多汗,以生龙骨、生牡蛎各8钱伍生山药、净吴茱萸各1两,生白芍药4钱,止汗固脱;从龙汤治虚喘,生龙骨、生牡蛎皆用1两;治16岁童,温病高热,心中怔忡,精神恍惚,用人参白虎汤加生龙骨、生牡蛎各1两。因病有轻重,证有缓急,用药剂量自当有别。

轻药轻用,轻药重用

所谓轻药,系指药物质轻,如植物药之花、叶,动物之壳衣多为轻药,轻药多能升散。张锡纯用轻药之剂量,或轻或重,总视病证而变。如红花重用能活血消瘀,小剂则和血养血。张锡纯治产后受风发搐,制和血熄风汤,重用当归、黄芪、阿胶以养血,少佐红花1钱以助补药为功。

  • 如治一64岁老年中风,平肝滋阴降逆方中红花只1钱以化脑中瘀血;
  • 治鼠疫之重症,脉道阻滞,形容惨淡,神志模糊之解毒活血汤,红花则用5钱。

薄荷叶辛凉发散,常用于外感风热。

  • 张锡纯制清解汤,治温病初起,薄荷叶用4钱,蝉蜕用3钱;
  • 治表里同病之通变大柴胡汤,薄荷用3钱。
  • 而治其堂侄女口角生疔用大黄扫毒汤,方中薄荷叶为1钱;
  • 治外感热病惊风之镇风汤,薄荷叶用量亦为1钱。

前者薄荷叶量大是冀其得汗,后者量小则旨在发散。

茵陈具升发之性既能利湿退黄,亦能升达肝胃,张锡纯用茵陈每取小剂,以防茵陈升发太过而害胃。

  • 如治天津苏媪之黄疸,茵陈用量2钱;
  • 治天津李氏妇肝火头疼,生代赭石用1.5两,怀牛膝1两而佐以茵陈1钱半。

张锡纯认为“茵陈为青蒿之嫩者……与肝木同气相求”,用茵陈者,因肝为将军之官,其性刚果,且中寄相火,若但用药平之镇之,恒至起反动之力。茵陈最能将顺肝木之性,且又善泻肝热,故张锡纯治脑充血之证,平肝镇降药中,每每少佐茵陈,以使升降相因,平衡有序。

  • 以茵陈能顺肝,张锡纯治天津年66岁徐某之不寐,心肝同治,予养心安神药对中更加茵陈1钱至1.5钱,使母子平安;
  • 治族嫂劳瘵,予资生汤方中加茵陈1.5钱,舒肝之郁也。

青黛性味咸寒,能清热解毒、凉血止血、清肝火,常用量0.5钱至1钱。若用量较大时每可出现恶心呕吐,腹部难受,腹胀,泄泻。

张锡纯临证,常用3钱:

  • 如制安胃饮治恶阻,方中清半夏1两,赤石脂1两,青黛3钱;
  • 治天津王锡纯妇之恶阻,予益气养阴、健胃降逆方中,亦取青黛3钱,意在胎前多肝热,藉青黛以清之凉之,使木火平敛。

蝉蜕能散风热,透疹、止痉,张锡纯制宣解汤治感冒久在太阳,蝉蜕用3钱;

而治奉天年28岁王某之子,温病白痧,外感与真阴不足相兼,予生石膏、知母等清热,天花粉、生地黄养阴,党参、生山药益气,更用蝉蜕1钱,是欲轻散而不欲太过之意。

峻药重用,峻药轻用

峻药是药性峻烈或有毒之品,乃虎狼之师,祛邪伤正,只差毫厘,医者用之,固宜审慎。张锡纯驾驭峻药,常以常人不敢而为之。

如硫黄,性大热有毒,一般医者多不敢重用,张锡纯以为硫黄本无毒,其毒即其热力,其温阳之功,更胜肉桂、附子,以治沉寒痼冷,肾阳式微之重症恶疾,常建奇功。

  • 张锡纯治一青年,中寒呕吐,用生硫黄共4斤而病除;
  • 治邻村张氏妇,年20余,胃寒呕吐,硫黄日用量达0.67两,呕吐乃止。
  • 而治一50余岁妇寒饮证,硫黄仅用3分;
  • 治一60余岁叟,阳虚水肿,生硫黄只用2分;
  • 治一13岁少年,阳虚之证,生硫黄日用量为分许。

病情重轻不同,体质强弱相异,同一硫黄,用量重轻相差悬殊。

附子辛热有毒,常用量为1~5钱。

张锡纯治大病后阴阳不相维系,制既济汤阴阳双补,附子用量1钱,是以附子协同芍药引浮越之阳下归其宅,以小剂量为功。

  • 而用大剂附子8钱治一妊娠少妇中寒证,应手而愈。
  • 更有案载治余某妻阴寒证,左边少腹有块,遍身冷汗,不省人事,附子用量4两,药后面热如醉,手足拘挛,舌尖麻,而痼疾乃瘥,此胆大心细,中毒与祛病,把握不当则偾事矣。

大黄有将军之称,攻下破结,药性峻猛,虽为常用之药,而张锡纯对大黄剂量之认识非同常人。

  • 张锡纯论治癫狂之实证用大黄2两,疔毒更可以大剂治之,案载用生大黄治疮毒以10斤水煎饮之而愈。
  • 治吐血仿泻心汤法,用大黄细末合肉桂细末各6、7分,开水送服;
  • 制秘红丹治吐血大黄亦用1钱。同一味药,用量相差多矣。

朴硝咸苦寒,功能泻下、清热软坚。

  • 张锡纯制赭遂攻结汤治宿食结于肠间,用生赭石2两,朴硝5钱、干姜2钱、甘遂末1.5钱,以朴硝助甘遂通下;
  • 制硝菔通结汤,取单味朴硝4两,鲜莱菔子5斤同煎顿服,治气血凝滞诸证。
  • 案载其治奉天刘某之结证,朴硝6两与鲜莱菔子同煮,服之得通下而愈。

乳香、没药能行气活血,张锡纯多用生品,其用量大小各别:

  • 案载用加味补血汤治痿证,乳香、没药用量6钱;
  • 而定心汤、气淋汤用生乳香、生没药各1钱;
  • 治表侄刘某之疮疡、乳香没药亦用1钱。张锡纯降逆止呕,习用自制生半夏。
  • 如治奉天王姓妇妊娠恶阻,用自制半夏2两配生代赭石8两,生怀山药2.5两,2日而愈。

其他如案载用麻黄去节2两,熟附子2两2钱,炙甘草2钱治臌胀无汗;

用蝎子末2两治邻庄马姓壮年中风无汗;

以鸦胆子50~60粒,甚至日用100粒治热痢等,皆胆识过人之举。

平药重用,平药轻用

所谓平药是其味较淡,药性平和之品,多有补益调理之功,乃王者之师,医者最为常用。平药虽药性平和无毒,其用量大小亦有考究。

张锡纯运用平和之药,剂量大小之间,颇有创意。

甘草,医者用之最多,张锡纯平常用之,多为1~2钱,而用治肺痈之清金华盖饮,甘草用量6钱。以甘草既能清火解毒,又能培土生金,故论有单用生甘草粉4两煎水顿服以治肺痈。

白茅根性味甘寒,功能凉血止血、清热利尿,常用干品量5钱~1两,鲜者倍之。张锡纯常用茅根鲜品,制白茅根汤治阳虚水肿,用量达1斤之多,而制滋阴清胃汤治产后温病,白茅根仅用2钱,用量大小相差80倍。

补虚张锡纯喜用生山药,常用量4钱~1两,对虚甚者,每用2~6两。然治一人年40余,滑泻,喘息迫促,势将欲脱,2日共用生山药18两。茯苓甘淡,能利水渗湿,健脾安神。虽药性平和,张锡纯常用量多为2钱。而案载有用茯苓4、5两治愈产后热病汗出不止。山药、茯苓皆平和之药,大剂能力挽狂澜,是平常药非平常之用而为功也。

山茱萸能补肝肾,收敛固涩,张锡纯投补常用之。且谓山茱萸得木气最全,功虽收敛而只敛正气不敛邪气,收敛之中更具开通条畅之性。大剂山茱萸2~4两用治脱证,功效卓著。张锡纯谓“山萸肉救脱之力,十倍于参、芪”。张锡纯虽喜用山茱萸,但把握有度,如治一20余岁青年,大气下陷之证,方用生黄芪1两,柴胡、升麻、山茱萸各2钱。制加味理中汤治中焦虚寒,山茱萸只用1钱,此为善用山茱萸者。

白芍药养血敛阴,柔肝缓急,张锡纯常用剂量为2~3钱,而重症则逾两。

如治邻村周某温病变证,用小剂白虎汤加生白芍药1.5两;

治一少年温病后期,怔忡,小便不利,大便滑泄,投芍药甘草汤,生白芍药2两,炙甘草1.5两。张锡纯谓芍药、甘草合用,味近人参,功近人参。更有案载用生白芍药6两,阿胶2两治阴虚小便不利,水肿甚剧,大便秘结而效。鸡内金性味甘平,乃消食化积、涩精止遗之品,且能活血通经。

张锡纯对妇女经闭,习以鸡内金通之。关于鸡内金之用量,大者用5钱,如制鸡月至茅根汤治水臌、气臌。更有用鸡内金1两,生酒曲5钱治龚某胃脘堵塞。小者只取2、3分至1钱,以助运化。

张锡纯治结胸证,每以瓜蒌仁2~4两替代陷胸汤,谓瓜蒌力虽稍弱,重用则转弱为强。其他如用人参、三七止血,重者用至1两,轻者2~3钱;以大剂熟地黄治一室女温病欲脱,1日之中单用熟地黄12两而险疾竟愈。张锡纯使用平药亦非一味用重,如治八秩章氏老妇,气如游丝,大气下陷之重证,方用生黄芪1.5钱,知母8分,山茱萸1钱,柴胡4分,升麻3分,渐次平复,是虚极不耐重药峻补,以防药病相激相反而歧变。此皆平常之药,超常用之而建超常之功。

张锡纯,是近代名医,温病大家。受现代医学影响,张锡纯对疾病的认识和中药的功效,药物的配伍及用量都有很多创新,如首开中西药结合之先河,创脏器疗法等。张锡纯一生所遇重病怪疾、沉疴顽症颇多,他不落俗套,敢于探索求新,为后人树立了榜样。疾病有常有变,治法方药亦有常当变,张锡纯理法方药虽出神入化,但其大旨总是以胜病为主,正如张锡纯所云:“用药之道,贵因时、因地、因人活泼斟酌,以胜病为主,不必拘于成见也。”本文所述,仅揭示了张锡纯医道之一斑,为后学者探索求新之例范。

张锡纯学宗仲景,但师古不泥,用经方喜为变通。他明确指出:

医者“用古人之方,原宜因证、因时,

为之变通,非可胶柱鼓瑟也。”

其所谓之变通,非仅指加减一端,而并有药代变通法与方代变通法,这种变通法在经方应用中很具特色。笔者有见于此,故特撷要条述之。

1.药代变通法

经方大都具有结构严密、用药简洁的特点。但张氏认为: 经方由于历史条件等多方面因素的限制,在药物选择等问题上,并非每方每味都已臻恰到好处的地步,且由于气运异轨、古今不同等原因,后人运用,不妨与古为新,尽可根据实际悄况,用某一味更合适的药物来代替原方中的某一味药,这便谓之药代。

这种变通法,与一般运用经方时减掉与某症不合的一味或数味药,并加入一味或数味药的加减法则有所不同,与药肆缺货而只好以别药代之更不同。张氏药代很多,要者如下:

以薄荷代桂枝:

仲景说:“太阳与阳明合病,喘而胸满者不可下,宜麻黄汤主之。”

张氏认为:“证兼阳明,而仍用麻黄汤主治,在古人禀赋敦厚,淡泊寡欲,服之可以有效。今人禀赋薄弱,嗜好日多,强半阴亏,若遇此等证时,宜以薄荷代方中桂枝。”

由此可见,古今人禀赋不同,是其药代的一个理论依据。

以薄荷代麻黄:

张氏认为麻杏甘石汤为仲景治温病方,但他“用此方时,又恒以薄荷叶代麻黄,服后得微汗,其病即愈。盖薄荷叶原为温病解表最良之药,而当仲师时犹未用于药品,故当日不用也。”

由此可见,后世的某些治病良药,在仲景时尚未被人认识到,这是其药代的又一理论依据。

以连翘代桂枝:

张氏认为大青龙汤证“原系温病”,“至愚用此方时,又恒以连翘代桂枝,虽桂枝、连翘均能逐肌肉之外感,而一则性热,一则性凉,温病宜凉不宜热,故用桂枝不如用连翘。而当时仲师不用者,亦因其未列入药品也(《伤寒论》方中所用之连轺是连翘根,能利水不能发汗)。”

这说明古人对药用植物入药部分的认识不够全面,而后世认识已发展,这也是其药代的一个理论依据。

以山药代粳米:

张氏认为:凡用白虎汤类方,若以山药代粳米,则效果更佳。他说: 余“实验既久,知以生山药代梗米,则其方愈稳妥,见效亦愈速。盖粳米不过调和胃气,而山药兼能固摄下焦元气,使之元气素虚者,不致因服石膏、知母而作滑泻。且山药多含有蛋白之汁,最善滋阴。自虎汤得此,既祛实火,又清虚热,内伤外感,须臾同愈。”

这是说白虎汤用粳米原不及用山药为妥当,当时仲景未认识及此,后世又只知尊经,不敢擅改,故他多次强调,说这样一代,白虎之功便可加强,治疗范围亦可扩大。

其特制二新方(即白虎加人参以山药代梗米汤与通变白虎加人参汤),目的也在畅叙其要义。这是其药代的又一理论依据。这一点在认为古圣上智、后人不可企及,经方用药无味不善的人,是不敢想象的。

以茵陈代柴胡:

症见寒热者,一般均用柴胡和解之,而张氏则常代以茵陈。他在治天津杨氏女一案中说:“柴胡虽能和解少阳,而其升提之力甚大。此证根本己虚,实不任柴胡之升提。方中茵陈其性凉而能散,最能宣通少阳之郁热,可为柴胡之代用品。实少阳病兼虚者无上之妙药也。”

又在另一案说:证见“寒热往来”,“原当以柴胡和解之,其寒热自己,菌陈性近柴胡,同为少阳之药,因其身发黄,遂用茵陈三钱以代柴胡。”

这是说后人对药性认识在不断加深,治寒热和解不必尽拘于仲景用柴胡法,少阳病虚证及兼见发黄者用茵陈较之柴胡为更优,这是其药代之又一理论依据。

总之,气运不同、禀赋有异,后人对药品认识增多、对药性认识加深等都是张氏药代的理论依据。但药代大多是有条件的,经方中的某些药物,张氏认为是不能随便替代的。

如有人认为白虎加人参汤和小柴胡汤两方,方中人参可用沙参代之,张氏说“此非确论”,他认为“小柴胡汤中之人参或可代以沙参,若当下后小柴胡汤证仍在者,用小柴胡汤时,亦不可以沙参代人参。至白虎加人参汤,若其热实脉虚者,以沙参代人参其热必不退,此愚由经验而知,非想当然尔之谈色。”

2.方代变通法

仲景治某证用某方,世多恪守之。张氏认为,见此方证而用另一方来代替,或用某药来代替某经方,此便谓之方代。这种变通法较前之药代变通法更具特色。张氏方代,其著者如下:

以白虎汤代承气汤:

承气汤证与白虎汤证是很有出入的二个不同方证,但张氏认为承气汤证常可用白虎汤来治。他说: “愚当成童时,医者多笃信吴又可,用大剂承气汤以治阳阴腑实之证,莫不随手奏效。及愚业医时,从前之笃信吴又可者,竟恒多愤事,此相膈不过十余年耳,况汉季至今千余年哉。”

张氏鉴于气运之变化,随着经验积累,得出了“重用白虎汤即可代承气”之认识,他不但喜用这一方代法治阳明腑实便秘证,且认为这较之投以承气原方,更显稳妥,他说:

“愚治寒温之证,于阳明肠实大便燥结者,恒投以大剂白虎汤或白虎加人参汤,往往大便得通而愈,且无下后不解之虞。”

又说:“愚凡遇有证之可下而可缓下者,恒以白虎汤代承气,或以白虎加人参汤代承气,其凉润下达之力,恒可使大便徐化其燥结,无事用承气通下而自然通下,且下后又无不解之虞也。”

白虎以石膏为主药,“其凉而重坠之性喜通大便”,知母寒滑之性亦能通便,故张氏有自虎代承气之主张,这一经验,允推独步,值得我们注意。

以白虎加人参汤代黄连阿胶汤:

仲景说:“少阴病,得之二三日以上,心中烦,不得卧,黄连阿胶汤主之。”

张氏认为,二三日以上,即一日也,初得即为少阴病,即有热象,此前所谓伏气化热而窜入少阴者也。仲景治以黄连阿胶汤,若在热不太甚者,原可有效,若热势较甚,便“非此汤所能胜任矣。愚遇此等证,则恒投用白虎加人参汤。”

又说:“至愚遇此等证时,又恒师仲景意而为之变通,单用鲜自茅根四两,锉碎,慢火煎两三沸,视茅根皆沉水底,其汤即成,去渣取清汤一大碗,顿服之,其脉之微细者必遽变为洪大有力之象。再用大剂白虎加人参汤,煎汤三茶杯,分三次温送下,每服一次调入生鸡子黄一枚,其病必脱然全愈。用古不必泥古,仲景有知,亦当不吾嗔也。”

按张氏认识,少阴温病属伏气内发,若投以黄连阿胶汤,尚恐其苦寒粘腻之性,不利于邪机外透,且此方清热之力,不及白虎加人参汤为有力,而茅根、人参、石膏、鸡子黄诸药配合,不但于清于滋颇显力量,且善能透达其伏邪,故有以此方代彼方之主张。他说这样代用,“原非凭空拟议也,实临证屡用有效,而后敢公诸医界同人也。”

以通变白头翁汤代白头翁汤:

《伤寒论》治厥阴热利有白头翁汤,张氏说: “愚用此方,而又为之变通者,因其方中尽却病之药,而无扶正之药,于证之兼虚者不宜。且连、柏并用,恐其苦寒之性妨碍脾胃,过侵下焦也。矧《伤寒论》白头翁汤,原治时气中初得之痢,如此变通之,至痢久而肠中腐烂者,服之原可旋愈也。”

又说:“方中之义,用白头翁、秦皮、芍药、生地榆以清热;三七、鸭旦子以化瘀生新,治肠中腐烂,而又重用生山药以滋其久耗之津液,固其己虚之气化,所以奏效甚捷也。”

要之,张氏嫌原方纯用苦寒,而热痢不乏正虚者,与其一味攻病,不若正邪二顾,此所以他又制通变新方以代彼。

以硫磺山药熟地龙眼汤代桃花汤:

仲景治少阴病下痢便脓血,用桃花汤主之。张氏认为,桃花汤纯系热药,痢属虚寒无疑,但虚寒痢仅初得时,投此方可愈;若病已重危,则非此方所能胜任。

张氏经验: 以桃花汤治少阴虚寒痢之重证,未必有效,而若“仍本桃花汤之义,以硫磺代干姜(上焦有浮热者忌干姜不忌硫磺),用生山药、熟地黄、龙眼肉以代石脂(病入阴虚,石脂能固下不能滋阴,山药诸药能固下兼能滋阴)。如此变通,仍不失桃花汤之本义。但药效增强,治重危者可以奏效,所以他治辽宁何某某一案,制此方以代桃花汤。

以胡椒代白散:

白散由桔梗、巴豆、贝母三味组成,为治寒实结胸之要方。但因巴豆药性峻烈,或未敢用,张氏说: “如畏巴豆之猛烈不敢轻用,愚又有变通之法。”此变通法在他所治的一则寒实结胸案中有说明,即: “急用胡椒(辛热之品能开寒结)三钱捣碎,煎二三沸,徐徐灌下,顿觉呼吸顺利,不再昏厥。”(此案在厥回神清后又另疏方治疗) 此变通法说明胡椒有代白散之作用。

张氏方代是有条件的,所谓方代,并不是完全以某方来代替另一方,如白虎汤与白虎加人参汤都可用来代替承气汤通下,但有些宜用白虎加人参汤通下的病例,却不一定可用白虎汤通下。同例,有些适宜用承气汤通下的病例,仍当用承气汤治病。白头翁汤、黄连阿胶汤等方的情况,亦复如是。故张氏方代,实可看作活用经方的范例,而并不存在替代方比被替代方各方面都优,被替代方实可废置的间题。

3、加减变通法

使用经方时,按证情之不同,在药味药量方面酌作加减,这是方剂运用的常规,本无所谓变通。唯张氏认为原方组方本有未尽善处,对此须在用时通变以改进弥补之,故谓之变通法(此层含义与一般之随证加减有不同)。此种变通,约之有三,即:

药味加减变通法:

如麻黄汤,张氏认为此方“原宜加知母”。他说: “麻黄汤原用解其外寒,服后遍体汗出,恶寒既愈,有其病从此遂愈者,间有从此仍不愈,后浸发热而转为阳明证者,其故何也? 愚初为人诊病时,亦未解其故。后乃知服麻黄汤汗出后,其营卫内陷之热若还表随汗消散,则其病即愈;若其热不复还表而内陷益深,其热必将日增,此即太阳转阳明之病也。悟得此理后,再用麻黄汤时,必加知母数钱以解其内陷之热,主治伤寒无汗,服后未有不愈者矣。”

又说: 原方“止只四味,而愚为加知母者,诚以服此汤后,间有汗出不解者,非因汗出未透,实因余热未清也,佐以知母于发表之中,兼寓清热之意,自无汗后不解之虞。此乃屡经试验,而确知其然,非敢于经方轻为加减也。”故其治伤寒,特制一麻黄加知母汤,似有以此取代麻黄汤之意。

药量加减变通法:

如大承气汤,原方为厚朴倍大黄,张氏疑其有误,并认为“即厚朴之分量原本如是,医者亦当随时制宜为之变通化裁,方可为善师仲景之人。非然者,其脉或不迟而数,但用硝、黄降之,犹恐降后不解,因阴虚不能胜其燥热也,况更重用厚朴以益其燥热乎? ……是以愚用承气汤时,大黄、芒硝恒用至七八钱,厚朴、枳实不过用二钱……其攻下之力不减大承气汤原方,而较诸原方用之实更稳妥也。”这是说原方厚朴倍大黄,用量本欠妥当,故减量以变通之。

药量、药味加减变通法:

如小柴胡汤,张氏说这是一张宜于治温病之方,但“宜于方中酌加生山膏数钱或数两”,在加入石青之后,柴胡便不须再如原方之重用,故他说: “是以愚用小柴胡汤时,其分量与药味,恒有所加减。夫柴胡之性,不但升提,实原兼有发表之力,古法去滓重煎者,所以减其发表之力也。今于方中加生石膏一两以化其发表之力,即不去滓重煎,自无发表之虞,且因未经重煎者,其升提之力亦分毫无损,是以止用一半,其力即能透膈上出也。”

张氏的加减变通法也是一种对经方的改良做法,它与一般加减之含义有一定的区别。张氏之所以主张这样的变通,他在“用麻黄汤之变通法”中说得很清楚: “人之禀赋随天地之气化为转移,古今之气化或有不同,则今人与古人之禀赋,其强弱厚薄偏阴偏阳之际不无差池,是以古方用于今日,正不妨因时制宜而为之变通加减也。”

张氏对经方的变通,曾有人予以很高的评价,如邵餐芝说: 仲景以大青龙、麻杏甘石治温病,“犹未尽善也。儿经进步,而张寿甫始有清解凉解诸汤。通经而不泥经,善俗而不同俗,洵善且美也。以薄荷易麻黄,以连翘易桂枝,以牛蒡代杏仁,考别录以合本经,征西说以证仲景,超叶、吴以通寒温……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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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养民宿医易和医易诊病

《伤寒论》中的智慧方剂

2022-1-20 17:25:03

医易和

民间中医无证行医,不是违法行医,更不是非法行医!

2022-1-21 9:44:5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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